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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61岁的老傅家住南昌市进贤县五七桥附近，对于老傅这样上了年纪的人来说，乘坐公交车是每天最快捷的出行方式。可从8月初开始，老傅发现公交车比以前难等了。“以前最多等20多分钟，现在要等上一个小时才有车。”老傅觉得很奇怪，一问才发现，原来是进贤县的部分公交车正在进行一场罢工停运，涉及5条线路共53辆公交车。这些停运的公交线路全部为私人承包运营，今年10月底线路承包合同到期。承包主们称长期亏损，要求政府给予高额补偿。而政府无法接受报价，并要求按合同收回线路，实行公交车公司化运营。
在这样的矛盾下，三个月过去了，这场罢工停运的风波依然持续，县城近六成公交线路受到影响。
公交车停运近六成线路受影响
27岁的上班族钱国军每天一大早要从付家巷前往滨湖桃苑上班，8月份开始他遭遇了和老傅一样的经历。“等不到车，连续几天上班都迟到了。也没有通知，好几次我在车站傻等了一个多小时。”钱国军只好每天“打的”上下班。
公交车数量骤减，给人们出行带来了诸多不便。而这背后，包括老傅和钱国军在内的进贤县人，其实正在经历一场“公交车经营模式”的变革。
据了解，从8月初开始至今，进贤县公交线1路、2路、3路、6路、8路共53辆公交车全部停止营运。
11月6日下午5时30分许，进贤县付家巷公交车站附近，一大群正在等待公交车的市民焦急不安。据了解，这条路是县城的主干道，原先每天上下班高峰时，各个线路的公交车都会经过此地，在“公交司机罢工”后，经过这里的公交线路只有5路和10路，并且半小时甚至40分钟才等来一辆。
据了解，“公交司机罢工”已经发生了三个多月。根据进贤县公交公司之前的一则简介中介绍，进贤公交车日运输旅客量为5.5万人次。
记者从进贤县交通运输局获悉，此次罢工，近六成公交线路受到影响，意味着数万市民出行受到影响。
承包合同快到期补偿价格仍未谈拢
其实对于这次公交车停运，当地人早有预料。因为在进贤县，除了5路和10路公交车由政府和县交通局运营之外，其他全部为私人承包运营，这次罢工停运的53辆公交车全部为私人车辆，停运的5条线路也为私人承包。
不少人觉得，产生这种局面的祸根是2007年埋下的。
据进贤县交通运输局的一份材料显示以及工作人员介绍，在2007年，进贤县打算大力发展公共交通事业，但当时政府财力有限，于是当年11月，政府通过了公交车经营管理方案，允许私人参与经营公交车。“其实就是承包线路，承包期限为8年，车辆由县公交公司提供，私人购买。”据进贤县交通局工作人员透露，私人购买车辆后，每年上缴10万至15万元不等的线路有偿使用费。“用多少辆车来营运，请多少司机，都是私人经营的问题。”
今年10月31日，这些线路的经营权全部到期，并且这些公交车也将全部达到报废期限。到底是被收购还是换新车给补贴？这些线路如何运营？在这个关键节点，这些私人承包主急需寻找一个“答案”。
于是，私人承包主和政府管理部门的协商便一次又一次成了当地人关注的焦点。不少人告诉新法制报记者，以前也发生过小规模的公交车罢工事件，但很快就平息了，而这次几乎是全部私营公交车集体罢工停运。
11月9日，记者从进贤县长运公司了解到，由于得知政府有意收购这些即将报废的公交车，承包主们提出了补偿。“但双方的差价太大，分歧导致双发无法继续谈下去。”据该公司一位姓支的科长透露，私营承包主提出的补偿费太高，每辆车在30万元上下，因为没有得到正面回应，从而引发了这次公交车罢工。
这样的说法，记者也从进贤县政府办公室秘书科得到了证实。一位工作人员表示，差价太大，按照这样的补偿标准，县政府根本无力承担。
“有些漫天要价的意思，不考虑实际情况。”对此，进贤县交通运输局副局长许结云表示，首先承包线路的期限还没有到，承包主们就应该按照协议要求继续营运。“单方突然停运，这是不负责任的做法，也损害了百姓的利益。”许结云认为，至少在协商过程中，合同没到期的情况下，不应该私自停运。
承包主称经营亏损不得不选择停运
从8月份开始，这场公交车停运罢工引发的风波还在持续。伴随着当地人的抱怨，每天仅有少量公交车稀稀拉拉地在路面上驶过。承包方认为，这背后的经济问题是引发罢工的最重要因素。部分承包主认为，他们开出30万元左右的补偿，是“合理而符合实际”的要求。
据一位承包主透露，公交车的运营实际上是服务性行业，基本都是亏本运营。“每位乘客收取一元钱，在一些人少的线路，跑一趟下来连油钱都赚不回来，还不包括司机的工资和车辆保养的费用。”他告诉记者，公交车主要是靠燃油补贴维持。
记者从部分承包主口中了解到，一辆车一年的补贴为4.8万余元，除去各项开销，基本就是微利行业。“大多数承包主靠着一条路线养活一家人。”一些承包主认为，现在合同到期，政府要将线路收回，无疑就断了他们的“活路”。
记者从进贤县交通运输局了解到，为了应对此次罢工，运输局紧急在5条线路各投放了4辆共计20辆公交车，并且让5路和10路公交车临时行走高峰路段缓解压力。而恰恰是这两路公交车，让承包主们意见很大。
“5路和10路公交车，是属于政府开的新线路，没有经过正规程序就上路。”一些承包主表示，当初县政府没钱运营公交事业，都是他们这些人支持起来的。目前，一些公交线路的有偿使用费已由当初的十多万元涨至50万元左右，好的线路甚至涨到了六七十万元。记者从进贤县长运公司了解到，他们公司以及多家公司目前都准备“拿下”这些公交线路。
“我们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基本没赚到钱，现在线路价格上涨就要被全部回收，公交车也要被低价收购，让我们无法接受。”承包主们认为，对进贤县公交的发展，“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他们不得不罢工停运。
政府：公交车公司化运营是发展趋势
因为合同到期，政府要按照合同收回线路，并称可以考虑给予少量补偿。承包主却认为自己亏本经营这么多年，要求高额补偿合理，政府有些“不讲情面”。就这样，公交车罢工一直持续了三个月依然没有解决。
11月9日，记者从进贤县政府办公室秘书科获悉，此次回收线路和收购车辆，为的就是让公交车的经营模式从“私人承包”转向“公司化经营”，这是必然的趋势。
事实上，进贤县百姓对于公交车“公司化经营”一直呼声很高。原先私人经营模式下，公交车服务态度差、随意停靠、乱涨价等问题饱受诟病。
“有时候还没到站，车就随便就停在了马路边。因为要节省成本，车辆也没有保养，大部分私营车辆都很破旧。”据部分市民反映，私营公交车在节假日乱涨价，也成为常态。“特别是6路公交车，过年涨到2元钱，连抱在手上的小孩都要买票。”在采访中，多数市民支持公交车公司化经营，“起码不会那么乱。”
记者从一份进贤县政府文件上看到，2014年12月15日至2015年2月10日，进贤县交通运输局开展了公交客运市场专项整治活动，对擅自改变线路、串线经营、擅自停运、终止经营、驾驶员服务态度差、擅自涨价等问题进行了查处。2月16日，由政府运营的10路公交车正式开通。
许结云表示，并不存在5路、10路公交车没有审批和私扣燃油补贴一说。“政府当初开通5路和10路就是想要进行正规的公司化经营的尝试，并由政府交给交通局来管理，不可能没手续。”
许结云告诉记者，之前由于线路没有到期，一直没有解决方案。私营线路合同到期后，由交通局牵头，国家开发投资公司负责收购报废车辆和运营线路。“方案已经定了，如果私人承包主想继续运营，可以和国投公司签合同。”许结云表示，现在双方还在协调和沟通当中。
专家：经营模式转变要顾及多方利益
“这场罢工其实就是私营车主追求利益和公共交通社会公益性之间的矛盾。”江西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尹小健认为，一方追求利益，一方追求公益，自然会产生矛盾。
尹小健说，私人承包本来就是以追求利益为目的，私营必须面向市场，但这是一个公益性很强的市场。如果亏本，私营公交车只有“离场”或者罢工停运，但他们确实也为当地公交事业的发展付出了许多。
“反观政府这一方，坚持按照合同收回线路、实行公交车公司化运营，无论是从质量还是服务上，都保障了公交事业的公益性，只是触及了承包主们的利益。”尹小健认为，快速强制要求承包主们退出，只会引发更大的矛盾。而全由政府“埋单”，又不现实。“这场停运，是经营模式转变必然要经历的‘阵痛’，受苦的还都是百姓。”
尹小健认为，双方都有自己的“苦衷”，如何找到其中的平衡点，找到合理的解决方案兼顾多方利益就显得尤为重要。“政府可以通过有实力和经验的公司来运营这些线路，提升公交质量，但同时也应顾及之前的这些承包主。”尹小健建议，通过有实力的公司来进行运营，再拿出一部分线路承包给私人，好让私人承包主有个过渡。“如果承包人有心经营下去，那么必须提高质量；如果单纯为了利益，那么可以用退出机制将其淘汰。”
尹小健表示，这既符合市场规律，用淘汰机制提升公交服务质量，公私兼营也可以防止一家独大后变成“垄断”。“兼顾多方利益，最后让老百姓真正受益。”
◎文/图 曾而礼 新法制报记者 戴平华